達觀部落-甜柿的故鄉

多年來我到過不少原住民部落，也在不同部落居住過，但每次都經過特殊安排，因此不能真正體驗所謂的原住民生活。此次達觀部落之旅，是第一次能坐上泰雅人所駕駛的遊覽車、全程聆聽泰雅人解說自己的文化特色、了解泰雅三寶、品嚐美食、摩天嶺的甜柿、體驗泰雅人的居家生活。雖然部落的美食以及民宿內的設施，不一定令每一個人都滿意，但經由此次兩天一夜的體驗後，我多了一個難能可貴的回憶。不過，看到部落附近大安溪流河床高，以及滿山遍野的甜柿，也讓我這外地人對達觀部落的未來充滿憂心。

晨七點半我們準時從永康離開，沿著中山高至新營交流道接四位朋友後，直駛達觀部落。從東勢沿著中47號公路經三叉坑、雙崎，通過烏石坑的紅色拱橋、竹林部落後於11點抵達觀部落。達觀部落目前住戶並不多，有一間教堂。部落的共同廚房集結族內的男女老少，以推廣泰雅的傳統核心價值，共同照顧及共同分享為理念，因此共同廚房不僅要推廣泰雅文化，而且只要與族人有關的”人與事”都是共同廚房服務的範圍，如送餐並不限老人，只要身心有障礙者或生病者都會送餐，另外，也做學生的課業輔導[英文、數學]及提供獎助學金等。共同廚房的房舍以輕鋼架建成，屋內擺設簡單桌椅可容納近50人，並備有單槍投影，因此可做為用餐及聚會場所。屋外有空地，格局不錯，可以做為烤肉聚會的好場所，當晚我們也在此烤肉聚餐，氣氛佳，屋舍後的空地種植佛手瓜、枇杷樹、釋迦及咖啡樹。

在召集人的安排下，每位團員都能親自製備竹筒飯、桂竹共杯酒及設計山羌、山豬及飛鼠的陷阱。從中我也學到竹筒飯所需的知識，如需用一年生含竹膜的桂竹，糯米前一晚須先浸泡，糯米填入竹筒八分滿後，以香蕉葉或芭蕉葉封口等。此外，我們也到大安溪畔，以蚯蚓當餌以夜釣捕魚，可惜沒機會看到我們的戰果到底如何。經由張添光班長的解說，我們了解泰雅的三寶(紋面、織布、口簧琴)、泰雅美食(醃肉、年糕、小米露)、孟宗竹根作煙具以野草莓葉來煙薰蚊蟲、山胡椒當鹽用、穀倉樑柱的弧度為防鼠輩入侵、也了解什麼叫做穿裙子的泰雅族(不會打獵、不會設陷阱的男人)及與老婆吵架也被列為守獵的禁忌的泰雅文化等。

張班長告知甜柿最好的生長高度在800-1200公尺之間，因此，從中47縣道沿途兩旁山坡地雖種植了許多甜柿，著名的摩天嶺甜柿，也位在達觀部落的山頭。甜柿的價格好，因此吸引很多農民種植。由於我們此行剛好是甜柿的收成期，因此，滿山遍野所見之處，都由白紙包著一顆顆的甜柿，到處商家及攤販也都以賣此為主。張班長很自信認為沒有任何人的甜柿及無毒的青椒會比他們的品質好，因此在沿途中，他建議我們在其它地方可以買任何蔬果，但不要買甜柿及青椒。摩天嶺甜柿的甜度為15至16度，比谷關的甜柿還佳，是全台最好的甜柿。過去我對甜柿一向不沾，但摩天嶺甜柿似乎改變我對它的看法。

住民宿是很多人都有過的經驗，但沒想到達觀部落的民宿與我想像中的完全不同。我們40位朋友被安排在七間不同的民宿，剛好我們與其他倆對夫妻被安排在半山上的民宿，須走路爬坡約10分鐘。原先規劃此民宿可以有三間雙人房，但走進時大家傻了眼，此家民宿只有兩間房，空間小，其中一間有兩張床以隔板稍微隔開床鋪，空間顯得凌亂，床頭堆積許多書、乙台電視以及以塑膠袋包著多條的大棉被。本來大家也擬將就住下來，但後來在同伴的反應及張班長的安排下，吳雅玲夫妻得以移至另一民宿。還好熱水無缺，洗完熱水澡後，我也很快的入眠。晨四點多坐在客廳時，聽到許久未曾聽過的公雞啼聲及狗吠聲，讓我想到昔日在新竹讀書時住磚仔窯農舍的情景。

達觀部落共同廚房旁的排水溝有雜草、瓶罐及蚊蟲孳生，顯得有些髒亂，整體環境的整潔可以改善。雖然有同伴告訴我，在教堂旁有看到少數幾隻的螢火蟲，但我個人直覺以大量種植甜柿為主的土地，必定使用大量農藥，對於環境生態的破壞是無庸置疑的。不知這是否與我這兩天在此地只看到白腹秧雞、鉛色水鶇(公及母)及白鶺鴒少數鳥種的信息有關呢? 達觀部落令我更擔心的是大安溪河床過高，萬一有颱風或大雨來，道路一定會中斷，房舍有被沖跨的危險。據張班長說過去河床只有現在的一半寬、經72及88水災後擴增一倍。原先在達觀部落河床邊有國小的運動場及民舍都被沖毀，而我居住的民宿屋主說他的房屋在岸邊也被沖毀後，才搬至半山腰。此外，雙崎部落的一排房屋也被沖毀，現成為村民聚會的空地，而大峽谷經由大量溪水的沖刷，至今仍在坍蹋中。大安溪流域沿線共有十四個部落分別為泰安鄉的天狗、梅園、大安、永安、象鼻、士林、馬拉邦及蘇魯等八個部落；和平鄉的雪山坑、達觀、竹林、烏石坑、雙崎及三叉坑等六個部落，我認為每次大雨來，這些部落的居民將會是一場噩夢。因此整個大安溪沿線溪流的整治是刻不容緩之事，而經濟作物的種植面積與生態環境如何取得平衡，絕對是政府及當地居民間不可迴避的問題。

回程的路上，江美玲老師及陳玉玲老師準備一些與泰雅族文化有關之題目，來誘導小孩對本次文化之旅的學習，小孩爭先恐後的搶答，車內的笑話聲不絕於耳，答對的小朋友期待著有選擇玩戳戳樂或鳥徽章的機會。由於戳戳洞內暗藏著不同玩具，每個小孩期待自己能得到大獎，實在有趣。對於大人而言，它卻勾起了我們許多童年的回憶。而能跟一群麗英的朋友出遊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參加的人都為她多年的好友，有拼布班、日文班、舊同事、過去同學及濕盟義工等，共同特色是這群人與麗英相同皆很健談及個性開朗。我帶著”放空”的心情來參與此次活動，雖然此次有多對夫妻或全家大小一起參加，但旅遊主角是以太太為核心，先生在此次的行程中好像是比較沒有聲音的一群人。看著每個人一手提甜柿，一手提蔬菜滿載而歸的下車，我相信他們心中想著，不知下次何時還會再辦活動。

對於本次旅行能讓每位都盡興及順利返家，有兩人特別要感謝。林瑞秀是一位很盡責的司機，他是一位原住民，清晨兩點從雙崎部落開車至台南，早上六點時，我從家裡四樓陽台看到車已抵達探索公園。他開車穩重，不急不緩，由於”中47號”公路受幾次颱風侵襲，路狹窄又陡峭，若非熟悉路線的司機，恐不易順利抵達。晚上享用泰雅美食時，我們有邀他喝點小米露及紅酒，但他堅持”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的口號，讓我為原住民有如此敬業的司機感到驕傲。一整天他帶著我們至各地，我們於18:40返抵台南，但他還須將車開回東勢，我想當他再回到雙崎部落時，夜一定相當深。 張添光先生是此地的班長，負責我們整個行程的規劃及導覽，他是在地人，一路解說所有的景點，任何有關泰雅文化的種種他都能侃侃而談，待人誠懇，且多才多藝，在雙崎部落的晚會中，手彈吉他又唱歌的神情讓我印象深刻，當晚沒能聽到他以口簧琴表演的機會，甚為可惜。期待未來再到達觀時，還能再由他們來接待，也希望看到達觀部落的好山好水依舊存在。



吳俊忠
寫於中華民國98年11月18日
本篇發表於台灣濕地雜誌第79期

註:泰雅炭烤美食晚餐相當豐富:竹筒飯、烤雞翅、山豬肉、吳郭魚、青椒、筊白筍、黑輪、甜不辣、紅番薯、米粉、玉米、小米露等。